梵天一頁書，因為受到冥界天獄的追殺而用了石蓮封住自身，沈入落陽湖底，後來，冥界天獄的人依然不死心，還把劇毒投入湖中，素續緣身為醫者，繼承自父親的醫術，被委托去解毒，誰知道反而同輩擊落湖中，蹤跡渺茫。

‘要死了嗎？’

冰涼的湖水，擠壓著耳膜，鉆入口鼻，同時湖水中的劇毒也流入人體，素續緣感到自己徘徊於生死之間，意識模糊，屢次陷入死境，他腦中浮現自家生機渺茫的父親的身影……

還有緣分淺薄的母親。

是不是他就要入地獄去見娘親，但爹親會不會很傷心很傷心，就像汗青編那時候，娘親以一身鮮血換卻他的生機，若看見他，也會傷心吧。

爹親……

娘親……

黑暗終於將素續緣最後一絲意識吞噬殆盡。

當素續緣再度恢覆意識，聲音似乎是從另一個時空傳過來，他緩緩張開雙眼，入目是精致的雕花床柱。

他是死了嗎？不，應該是被人救了吧。

夕陽餘暉從半開的推窗撒進來，暖風微醺，素續緣逐漸恢覆意識與清醒，門外有一道輕輕地腳步聲，伴隨著細微的碰撞聲，隨後門吱呀被推開。

走進來一名身形窈窕的紅衣烏發婦人，在她手上端著藥碗，散發著素續緣熟悉的清苦香味，他擡頭看婦人的樣子。

婦人的樣貌看不出年齡，姣好的容貌，年月在她的眼角與臉上沒有留下痕跡，唯有雙眸與神態，有憂傷有喜悅，還有歲月沈澱風雨洗禮的恬淡。

“……”素續緣張開嘴，潛意識告訴他該是認識對方的，但卻開口不知道說什麽，喉嚨口仿佛有什麽東西堵住讓他說不出來話。

“你，終於醒了。”婦人放下手中藥碗，急忙小跑到床邊，仔細查看。

終於，素續緣脫口而出兩個字，“娘親！”

眼淚從相對的兩雙眼睛中不約而同落下，一個是喜極而泣，一個是難以置信。

曾經生死兩別，乍然重見，猶恐相逢是夢中。

與此同時，蕭然藍閣中，風司徽負手而立，仰望著天色漸晚的天空，神色莫名。

“你在看什麽？”

此刻北辰元凰早已離開，玉階飛走出屋子就看見風司徽。

“在看星辰，你看這兩顆終於在一起了。”

順著風司徽的指向，玉階飛果然看見天空有兩顆奇異的繁星，靠的極為相近。

“一顆本不該存在，一顆的軌跡也不該是如此，我該稱讚你總是這般的膽大嗎？。”

“玉太傅的稱讚小生笑納了。”風司徽懶皮的躲過去。

玉階飛知道對方說不聽，轉開話題，“奇術我已經準備好了，時間就定在今夜子時。”

“太好了。”

黑色的天幕，點點繁星映照，還有一輪玉盤高懸天邊。

夜近子時，玉階飛與風司徽站在早已經準備好的曠野，地上鋪著一塊直徑莫約有數丈的白布，布上用朱砂畫滿繁覆古老的咒文，玄奧非常。

“如何？”風司徽低頭看布上的字，只一眼就暈的天旋地轉，比之當初她自己施法覆雜許多，“這，為何與卷軸上的符咒略有不同。”

“術法一道，因時制宜，因地制宜，因人制宜，固守不變就落下乘。”玉階飛的臉色依然不太好，研究奇術書寫咒文耗費他太多精力了，“現在萬事俱備，只欠一人。”

風司徽不禁疑惑，“還有一人？”

“這術法著實覆雜，我不敢托大，就拜托友人助我一臂。”

玉階飛剛說完，一人面容奇醜，四支盡廢，端坐在石桌上的人隨著詩號淩空飛來。

“識無用之用，通無能之能，了無道之道，化無極之極。”

“感謝六醜先生撥冗前來一助。”玉階飛轉身為風司徽引薦，“好友，這是六醜廢人，學識廣博，我曾與他有論交之誼，並且他之術法能為不在我之下，所以今夜特地請他前來。”

“哦，”風司徽看了眼對方，對方的臉如同老死的樹皮，五官完全不對稱，眼歪嘴斜，旁人見了只怕當他真是個廢人，但風司徽察覺到各中蹊蹺，“風司徽這廂有禮，並且多謝先生前來。”

六醜廢人隱世於北嵎，曾經偶遇玉階飛，因為對方見識心性倒也交談甚歡，幾日前，他收到玉階飛的飛信，因為對那心中奇術十分感興趣，故而應承下了。

“六醜廢人只不過是旁邊搭把手而已，更何況，能夠一見失傳千餘年前人奇術，亦是六醜之幸。”

說話時，六醜廢人亦在打量風司徽，對方的年歲很容易就看出並不十分大，甚至可以說是很年輕，卻可以讓玉階飛稱之為好友，不得不讓人註意。

“時間到了。”

子時一到，天地間的靈氣分外活躍，陰極生陽，依照天地循環之理，玉階飛選了一個靈地，充沛濃郁的靈氣隨著連續不斷的咒文緩緩延展開，形成另一個奇異的循環，風司徽來到中心一點盤膝坐下。

符咒以陰陽八卦為基礎建立，玉階飛和六醜廢人分立陰陽兩個魚眼，同時施行奇術，霎時間，引天地無形之氣，聚於一隅。

“太上虛神，天地陰陽，形同神異，散形反明。觀天之道，逆天之行！”

玄奧的咒言，一時間爆旋起風流，天際星辰也有所呼應，明暗不定。

天發殺機，移星易宿；地發殺機，龍蛇起陸；人發殺機，天地反覆。

人有異行，天必有感，但見烏雲聚集，遮住月白的玉兔，陣陣悶雷響徹四野，是傳達了天之怒意，

疏樓西風中，一紫一白兩道絕世超俗身影，對坐談論。

“不知是何人手筆，亂了這漫天星相。”劍子仙跡仰頭望去，影響這麽大，可見施術者非是普通庸凡之輩。

疏樓龍宿慵懶搖著華扇，笑言道，“想不到，無所不知的道門先天也有不知道的事情。”

“哈，相比起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，我自嘆弗如。”劍子仙跡習慣性的打了個太極回去。

說話間，混沌不明的形象驟然一停，中心一顆星芒以極快的速度亮而覆暗，轉眼混沌再起，就找不到了，閑坐在亭中的疏樓龍宿難以置信看向天際。

真是那個人嗎？！

與此同時，在學海無涯中，也有一人孑然而立。

月華下，男子黃衣軟袍，眼如星眸凝視著天際，他的五官極俊，平靜的面容無有冷厲也不曾有點滴親和之態，驀然，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沈的嘲諷淺笑。

“你，果然還在。”

本來，術法該是很順利的，但是，在關鍵時刻，風司徽忽然感到本身身體支撐不住，引起真氣紊亂，連帶整個陣法都顯現崩壞之相。

不妙！

陣法進行到此，進退不得，若是驟然停下，只怕會讓三人都受到反噬，玉階飛與六醜廢人對望一眼，心中把定，再催真力，一邊穩住風司徽的情況，一邊維持陣法運轉。

最終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，術法得以完成。

“咳咳咳。”風司徽一直在咳血，她借著玉階飛的手站起身來，臉色有些難看。

玉階飛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，嘴角一抹紅色，“抱歉。”

剛才術法一瞬間的脫軌，顯然將事情帶到了與風司徽預期相反的方向。

“無妨，是我本身的問題，”風司徽說完喘口氣，現在她全身骨骼都處於快散架的狀態，“有些人，有些事，終究不能避一輩子。”

不遠處，六醜廢人，或者應該稱呼他為談無欲，他以六醜廢人的身份隱居北嵎，竟然有這樣出人意料的收獲。

當年風采鈴懷孕產子之時，他曾經觀察乃是一明一暗雙星，但事後江湖傳言風采鈴誕下一子，名喚素續緣，而後暗星亦無蹤跡，談無欲曾經懷疑是自己看差了，剛才為風司徽施行術法，那一瞬間，他霎時明悟，當年他沒錯，暗星隱藏至今，已然成人。

素還真的次子，便該是眼前人，風司徽。

“六醜先生可無事？”風司徽的問話將談無欲喚回神。

“沒什麽大礙，調息片刻就好了。”談無欲十分好奇到底是什麽人什麽事，讓風司徽避諱如斯，難道是……素還真？滿心好奇趨勢他開口，“事情既然玩了，日後風司徽你若有空閑時間，可往寒舍，六醜廢人煮茶以待。再會。”

風司徽立即聽出弦外之音，這非是客套話，而是對方的邀約，“六醜先生既然有次雅興，三日後，風司徽登門拜訪。”

“請。”離開前，談無欲又看了一眼風司徽，對應的如此迅速，該說不愧是素還真之子嗎。

“六醜廢人之前的言語似是言外有音。”玉階飛默默思考，實在是沒辦法找到什麽關聯線索，便開口問風司徽。

“是言外有音，不過暫時我也不知道是什麽，趣味的人，我倒是很期待屆時的會面。”秉承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想法，風司徽懶得費腦筋。

“先回去吧。”風司徽可以不在意自己的身體，玉階飛不會不註意。

接下來的兩天，風司徽不出所料，連綿病榻，一向生龍活虎的她現今臉色蒼白躺在軟榻上，時不時咳上幾聲，剛好遇上雨天，情況更是不得好轉。

“元凰，今日功課做得怎麽樣？”

風司徽半閉著眼睛養神，因為玉階飛的情況比她好不了多少，故而北辰元凰依然還是由她主要教導。

“回先生，已經坐好了……”說完北辰元凰沒出門，而是欲言又止看向風司徽。

“有話便說。”臥久了，風司徽站起身來，從床邊找了件外衣罩紗披上，現在外面雲銷雨霽，地上水跡也幹了大半，正是出行的好時候。

北辰元凰籌措用詞，“我的三皇叔欲請先生前往天錫王府一敘。”

風司徽一聽轉身看向北辰元凰，看不出高興與不高興，“看來你禦下之術尚有不足。”

北辰元凰對她既有尊敬亦有不滿，回去之後是不會打死宣揚，唯有北辰胤在他身旁安插密探才有可能知道她的事兒。

“是。”北辰元凰低下頭，他知道先生的話沒錯，但打心底裏有抵抗，再加上他對三皇叔的印象很好，回答口不應心。

“……”風司徽哪兒看不出來，不過與她何幹，她漫不經意整肅衣衫，“好啊，他既然想見，便來蕭然藍閣。”

“凰兒，你先出去一趟，我與風司徽有些事要說。。”玉階飛把情況看在眼裏，無奈搖頭。

“是，老師。”對於玉階飛，北辰元凰保留了十成的尊敬。

房間只剩下風司徽與玉階飛，前者看看對面持扇而立的人，“有什麽話就說吧。”

“你……”確實，這些天來，風司徽對北辰元凰諄諄教導，只要是北辰元凰想問的想知道的，風司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，她真的沒什麽地方不好，只是事情不應該這樣。

風司徽知道玉階飛想說什麽，她難得正經與玉階飛說，“雖然說，我不願教授弟子，但既然應承了你，也不會藏私，然而，我亦不會像你一樣保姆，北辰元凰入寶山，端看他自己如何，空手而歸懶寶山否？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玉階飛決定與北辰元凰深談一番，之前確實是他失責。

“三日之約已到，我要去一會六醜先生。”

“一路小心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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